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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转帖] 妈妈,我在(八)不能忘却的记忆 作者:尘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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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转帖] 妈妈,我在(八)不能忘却的记忆 作者:尘若水   
大眼睛




头衔: 海归少校

头衔: 海归少校
声望: 学员

加入时间: 2004/09/17
文章: 146

海归分: 14671





文章标题: [转帖] 妈妈,我在(八)不能忘却的记忆 作者:尘若水 (1232 reads)      时间: 2008-10-16 周四, 00:08   

作者:大眼睛海归茶馆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此时的T医院,好象成了我们在武汉的根据地。

我们最先出去打游击的地方,是X医院伽玛刀治疗中心。

中心的符教授听说是杨博士让来的,表现得十分热心,反复地看了所有的磁共振片子,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襄肿还是肿瘤。他说如果不是瘤子,却稀里糊涂地就那么打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如果真是个瘤子,那么就要趁早打了,越往后越长大就越不好打,伽玛刀不是万能的,它也有适应症,其中一条就是直径大于3cm的不能做。他一定要得到了是肿瘤的结论,才能接收儿子做伽玛刀手术。

我说,T医院的医生还没有下结论。符教授说:“要不你找我们医院影像室的孔教授看看,不说在武汉市,整个华中地区顶极的阅片专家,除了T医院影像室的王教授,就是我们医院的孔教授了。”

孔教授的办公室在X医院磁共振室的外面,在一楼。不记得是经过了一个什么样的手续,为了缴五十元钱的阅片费,我带着儿子爬上了第八楼,而且上上下下地爬了两遍。儿子跟在我身后一路喘着粗气,一路不停地问:“妈妈,我们要找的这个教授是不是真的很了不起,是不是真的能够肯定我得的是什么病,如果是真的就好了,你说是不是啊?”我没有回答儿子的话,因为我不知道怎样回答。

孔教授看到儿子的第一眼,就问我:“是在神内打针打成这个样子的?”我无语点头,孔教授却无奈地摇头:“唉,这些神内的人哪。”

跟儿子握握手,让儿子右腿做金鸡独立,看看他的肌张力;让儿子眼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转,看看他的视神经是否受损……几乎所有医生一开始的程序都是这样的,这一次不用孔教授说,儿子就自己一溜烟地把这些动作做了一遍。

然后,孔教授拿着片子进了里间。二十多分钟以后,他神情凝重地把结论递给我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让你给摊上了,是没有办法逃避的。”我看见那张纸上,只有简单明了的几个字:“胶质瘤可能性大。”

我不想问教授我该怎么办,因为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在拒绝这个绝论。

我甚至连声礼貌的“谢谢”都没有说,拉着儿子就走了出去。可能性,可能性就是是是而非,可能性之外,就是不可能,这跟不说有什么两样?

然而,转过身来,面对儿子的时候,我依然笑得很高兴。儿子受了我的感染,忘记了刚才上下八楼的烦躁,笑眯眯地问我,妈妈,这个教授是不是真的很了不起,他是不是说我的病快要好了?我就象真的一样回答说,是啊是啊,再打几天针就好了。

回到伽玛刀治疗中心,符教授拿着那纸结论,有些举棋不定:“连孔教授都不敢肯定是的,我们就更不能随便做了。你们不是还在T医院做襄肿的治疗吗,干脆等治疗结束了再来吧。”

X医院和T医院只有两站路的车程,儿子说妈妈我不想坐车,我们走回去吧。在医院里呆得太久了,他就是想在热闹的大街上多磨蹭一会儿。他一个人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不时地回头望着我笑。

我跟在儿子的后面,看着他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而一如既往的快乐,我突然一下子哪个医院都不想去,哪个教授都不想找,我不想要结果,我只想永远这样看着儿子快乐的笑脸,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想,只要儿子在我身边。

回到T医院,何医生问X医院的教授怎么说。我没有回答,把那纸结论递了过去。何医生看了,有一种自己的想法被证实了的释然,对我仍是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在心里一直是否认王教授的做法的,但是他不能说出来,他只是暗地里为我们着急。这就是中国的大医院里,论资排辈的潜规则给病人造成的悲剧。

现在回想起来,在T医院那最后十天的针水,输到儿子的身体里除了副作用,别无他用。对于当时的我和丈夫来说,却好象是安慰剂,毕竟,还没有哪一个医生说“算了,你们回家吧。”

那些天,我疯了一样地在医院附近的那家“日月星”网吧上网,不停地在网上搜索脑囊肿、胶质瘤,我实在看不懂,这两者发生在儿子身上的症状有什么不同。我还终于知道,人的身体长出恶性肿瘤就是得了癌症。

癌症,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名词,它于我又是多么的陌生而遥远。可是我的儿子,他怎么会……

在我三十六年的记忆里,二十年前,与我同岁的大表弟张明,是因为得了血癌而离开这个世界的,从发病到最后,不过半年的时间。

那是怎样一个花儿一样鲜艳阳光一样灿烂的十六岁的少年啊!他是我童年的好伙伴,也是我的同班同学,那时他已有一米七几的个头了,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象剪碎了的黑色绸缎一样,闪烁着柔软又逼人眼眸的光彩。

我一直保存着他送给我的一枚游戏机牌子。这是一枚象现在的一元硬币一样大小的金属牌子,不注意看的话,很容易混淆。

当时街上刚刚时兴玩游戏机,有一回下课的时候,他颇为得意地给我看那枚牌子,炫耀自己是玩游戏机的高手。我威胁他说我要去告诉大姨,他就说那我就不玩了,这牌子也给你算了。过了几天,他没有来上学,我听母亲说他病了,到武汉去住医院了。我问母亲,张明的病什么时候好,母亲说恐怕是好不了了。

那么,关于那枚游戏机牌子的对话,就是我与他最后一次说话了。

表弟张明象影子一样活在我的记忆里。我好象一直拉着他跟我一起长大、成人,又好象永远触摸不到他的气息。如果他在的话,他的孩子也该象我的孩子一样大了吧。

而他的父母、我的大姨父和大姨,虽然这二十年来看上去过着跟我的父母没有两样的生活,可是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与无奈,在他们的眉眼之中埋藏。那最初的几年,每到清明节,就是大姨痛哭一场的日子,没有人能够劝慰得了。

表弟不在以后不久,大姨父又官场失意,从小镇上一个上红极一时的国有企业的厂长,暗降为一个小企业有名无实的书记,到最后成了一个连内退工资都没得拿的退休职工。懵懵懂懂之中,我曾经看不起大姨父的与世不争,年少无知的我哪里懂得,一个失去寄托了他无限美好希望的长子的男人,他还有多少激情可以去为自己燃烧?

在儿子住院的时候,自己生活极为困难的大姨,托小姨父给我送来一佰块钱,个中深切的同情与体恤,是她不能够用语言来表达的。

那些天,我肚腩上幸福的游泳圈一下子全没了,丈夫的裤带整整往后缩了两个眼子。我们无语相对时,从彼此的眼里看到的,除了伤心,还是伤心。因为失去父亲的过往,丈夫的悲伤更甚于我。

我整天整天地吃不下饭,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一刻不停地看着儿子,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生怕一觉醒来他就不在身边。

终于捱到6月6日,王教授给儿子做的脑襄肿治疗的疗程结束,并且在当天下午安排做了磁共振增强的检查。

6月7日下午,检查结果出来。除了说病灶比从前又大了0.2cm以外,其它的结论没有任何改变。

王教授什么也没有说,只给我们写了一张便条,让我们去找X医院伽玛刀治疗中心的符教授。

何医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到病房里,满怀同情地看了我们一眼,摸摸儿子的头说:“吴边,明天不用打针了,让你爸爸妈妈带你到中山公园好好玩玩。”

儿子听了何医生的话,一下子兴奋得跳了起来:“叔叔,你是说我的病好了,可以回家了?”他全然忘记了,整整一个月了,每天最少一次扎针,他两只小小的手背上,已经满是针眼,满是瘀青,“如果再要打针的话”,当天最后一个给他打针的护士说:“那就要考虑是不是要用留针了。”

留针,就是在病人手背上固定一个位置,埋一个与血管相通的针管,输液的时候直接把针头插入针管,而不需要重新扎针眼了。

我听不见接下来何医生说了些什么,我只看见丈夫是那样无助而又凄然地望着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丈夫这样的眼神,它让我浑身无力,几乎一下子就要瘫倒在地。

可是——不,不,儿子是我的,我在,他就没事的。不是都说是可能性吗,没有一个医生肯定地说那就是个瘤子,不,不,我不相信,我还要去找医生问问,我们还可以去北京,还可以去上海……

呆在T医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过了下午四点钟,是不能办理出院手续的。

这一天,丈夫仍然是必须回家去的。他笑着对儿子说,老爸明天就过来接你出院回家。

我的大妹在她的电脑上不停地查来找去,希望能对我们有所帮助。平时总觉得她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此时,她却成了我的智囊团。

晚上,大妹打电话来跟我说,她在网上看了北京T医院的一些信息,那里代表了全中国神经外科的最高水平,有专门为15岁以下的儿童设置的病房,很多的孩子在那里治好了脑瘤。大妹还说,她在网上还看到,武汉C医院的神经外科是与北京T医院的神经外科共建的一个全新的特色科室。

大妹说:“姐,我建议你明天就带边边到C医院看看,毕竟,多走一个医院,多找一个医生,就多一条路。”

C医院,1981年的冬天,丈夫的父亲就是因脑瘤在那里去世的。

当时,婆婆带着三个儿子还远在四川宜宾,只有家在武汉的几个姑妈轮流照顾公公。公公是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无声无息地去到另一个世界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那情形,是何等的凄凉!

记得有一回小叔子酒后突发急症,在医院里折腾了一夜,婆婆急得一夜未眠。第二天小叔子转危为安,婆婆两眼红红对我说,做伴的人没了,日子久了就会淡忘一些,可是这孩子啊,是身上掉下的肉,孩子有啥事,这人心里那个痛啊,没法说。

难道,这番话于我来说,是一语成谶吗?如果婆婆的在天之灵,知道发生在她最爱的双胞胎孙子身上的这一切,恐怕是再也不得安宁了。

然而,除了到C医院去找来自北京的专家,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作者:大眼睛海归茶馆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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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转帖] 妈妈,我在(八)不能忘却的记忆 作者:尘若水 -- 大眼睛 - (3814 Byte) 2008-10-16 周四, 00:08 (1232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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