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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孤独岁月》天使与魔鬼：三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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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岁月》天使与魔鬼：三哥（二）

月白风清
[博客]
[个人文集]

头衔: 海归上校
声望: 学员

加入时间: 2004/07/11
文章: 1333

海归分: 63852

标题: 《孤独岁月》天使与魔鬼：三哥（二） (2788 reads) 时间: 2004-10-03 周日, 09:17

作者：月白风清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孤独岁月》天使与魔鬼：三哥（二）

……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

晴。

定风波

苏轼

驾车在5 号高速公路上，向南，向南。前面就快到洛杉矶的姐姐坐落在湖边山上的家了，沿途景色迷人。我喜欢开长途，只用一只手控制方向盘，心情说不出的好。音乐，水一般地漫过来，将我淹没，不由得想起那宛如云烟的往事……

那时，桀骜不驯的三哥，是我们那个城市最早的一两批摩托车骑手。起初，他先买了一辆，他不用学不戴头盔就骑着满城飞，“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感觉太过瘾！紧接着马上给他工作室的弟兄们每人买了一辆。后来据说在我们这个大城市，第一批摩托车骑士们已经全部英勇牺牲了。这帮艺术界的疯子们，大概属于本城第二批摩托车敢死队的其中勇士，一个个神经兮兮的飞车乱窜于城里乡下长途短途，到最后，居然一个都没有报销，真是奇了怪了。几年时间里，三哥的摩托车是换了一辆又一辆，越来越设备精良，他先生金戈铁马（肉包铁），摔得那浑身上下的创伤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旧貌换新颜，三哥毫不在乎，依然醉心于摩托车奔驰时天马行空的意境。

三哥有多少次热情洋溢的请我跨上他的坐骑，说是要送我去上班，胆小的我可不敢。他教我象“一个真正的摩登女郎”那样坐在他摩托车的后座上，上身紧贴着他的后背，双手搂抱着他的腰，任凭他“龙吟虎啸一时发”，任由他在大街小巷或者是山路逶迤上狂飙。我是经过了多少的心惊胆战、紧闭着双目、脸上混合流淌着吓出来的汗水和泪水，才勉强达到了他的培训要求。想想我今天能够在高速公路上轻松的飙车90 miles/hour, 无不是归功于当年三哥的强制教育，不然我哪有如此视死如归的勇气。

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他手忙脚乱急着用摩托车送我去医院。他让我趴在他背后，搂紧他的腰。然后，飞车党的惯性和浩瀚使得三哥依然在大街上横冲直闯，我象一只受惊的兔子伏在他背上，吓得魂不附体。终于，“浑身是胆雄赳赳”的三哥那摩托车的头部撞上了前面一辆小车的尾部，顿时，我们的摩托车象弹簧一样的飞了出去…… 。我被摔出去好远，已经哭不出来了。还好，我们俩都没彻底遇难，他只是脸上手上挂彩，我的手和脚受伤。唉！我病没看成，到添上了新伤。这不，恐怕我的病好了以后，伤口还没有好。未等交通警察来，临危不惧的三哥，把摩托车仍在街边不管，匆匆把我塞进一辆出租车我们就直奔医院。在医院，他顾不上自己，抢险一般全力以赴先对付我这伤病员。

阿阿！还有一次是送作品小稿后回来，三哥驾驶摩托车长途旅行，他那天是已经飞驰了近10 个小时了，但他的身体是惊人的好，忍耐饥渴的本事也是少有人比得上的，这些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他在驾驶途中，突然想起来在比赛场地的职业摩托车选手们，他有点怀念那些赛手们在比赛场上弧形转弯时候的雄姿，那漂亮的弧线形状几乎都让职业摩托车赛手的身体一侧贴着地面了。三哥也想雄姿英发的来这么一下，为什么不呢？让他自己那漂亮的弧线转弯就犹如比赛场上的职业摩托车赛手一样。好！当他这么着：在汽车公路的大弯道上，加大速度呈45度角度倾斜着驾驶摩托车让其成为那漂亮的弧线运动的瞬间，说时迟那时快，他连体会一下“弧线转弯时几乎让身体的一侧贴着地面”的滋味都还没有来得及，他的摩托车和他就雄鹰展翅，分别地飞行出去。三哥的身体飞过公路，再飞向远处水汪汪绿油油的秧田里，他顿时失去了知觉。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他飞了那么远，要不是摔到那软泥兮兮的水田里，而是硬土地上或者山沟里，怕是雄风难再了。“北轩凉吹开疏竹，卧看青天行白云” ，学习雷锋的农民伯伯们把他从水田里打捞出来，一伙人七嘴八舌地说：“掐人中！” 、 “醒了！醒了！”，他就苏醒过来。他的思维还停留在那个漂亮的弧形转弯上面，一时半会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浑身湿透，并且被几个人拉拉扯扯。稍息，三哥终于搞清楚他只是一次摩托车弧线运动练习的小小失误。一个农民伯伯说：“小伙子你的力气还不小喃！冲了那么远。” 三哥历来在生人面前羞怯，但是今天他兴致不错，如此被将了一军，他倒是风趣地回答：“这个嘛…… ，就是我的技术好啰！”。浑身受伤的三哥谢过恩人，歪歪倒倒的自立着，检查了一番被人们重新归位到公路上的摩托车，发现勉勉强强还可以驾驶回家。他居然东山再起，潇潇洒洒地把他那辆随时都可能散架的破车开回了家。我下楼梯时正好看见他那可怜的惨象：鼻青脸肿、举步维艰。我大惊失色！赶快下楼去扶他。坚强的三哥，说什么都不要我扶，就让他搭只手在我肩膀上，他都不干！他那样艰难的上楼，腿部肯定受了重伤。他一边洒脱的绘声绘色的讲他今天的精彩故事，一边坚持要自己走完楼梯，走近家门。英雄永不言败！这么豪气冲天，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从此以后，我是怕了他那虎气生生的摩托车，再也没有跨上过他心爱的“战马”跟随他驰骋疆场。而且，我坚持不要他再骑摩托，要买一辆越野车给他去开。他哪里肯听！他依然如故。于是，我白天黑夜的提心吊胆，生怕他再出事，尤其害怕他出大事。每天早晨我去上班前夕，三哥还在呼呼大睡，我都会静悄悄的坐在床边，默默的忧心忡忡的看他一会儿，我怕晚上我回家，就再也看不到这张生机勃勃、轮廓分明的脸了。到目前为止，他是我的父母、兄长、孩子，是我在这个茫茫人世上最知心的朋友，是世界上最在乎我的一个人，是时刻把我牵挂的亲人。虽然他依然没有拨动我的爱情这根琴弦，但是我知道：此时此刻，他是世上最爱我的人！“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每天，我都是心情沉重的下楼，去上班。

三哥是拼命三郎，他是渴望生命的狂喜和刺痛的人，“遇祸不惊、笑对苍茫”是他的风格。我痛惜，但又毫无办法。有一天晚上，我从大桥过，远远地突然听见桥那头“砰”的一声巨响，只见两辆摩托车猛烈地迎面相撞。顷刻间，电光火石一般飞溅出散开来大量不明物体，震惊的人们纷纷跑去出事地点，黑天里昏黄的灯光下又看不清楚。我没命地往大桥那边奔跑，会是我的三哥吗？会吗？！！就那么短短的一段路我跑了好一阵，我全身直发抖，牙齿打架，呼吸困难，几乎迈不动步子。我心里有一个预感：完了！完了！我努力的强迫着自己挪到桥头，那距离已经可以看清楚地上一辆被破坏的摩托车的颜色了，是红色！啊！三哥的摩托车是红色。我立刻觉得天旋地转，死命的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看人！人和摩托车是不在一起的了，人飞的更远。周围人们那么多，我也快走不动了。我又去看车，这才看清楚这辆红摩托车不是三哥的那种类型的，另外的一辆摩托车是黑色的，两辆摩托车都成废铁了。我在晕晕乎乎中，看见一个血肉模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被送上车开走了。我腿一软，坐在桥边，把头靠在大桥的栏杆上，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身体象一堆棉花，泪水不停地流。多年后我回老家，还特意找到那座大桥，在桥边默默的立了很久。当年那一夜，我的眼泪都流成了河啊……

作者：月白风清 在海归茶馆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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