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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声泪俱下系列 -- 回国的唯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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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声泪俱下系列 -- 回国的唯一理由   
Hills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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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声泪俱下系列 -- 回国的唯一理由 (5155 reads)      时间: 2004-1-19 周一, 22:48      

作者:游客海归商务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之所以起这么个题目,和上回写"梦断加州"一样,是想骗点点击率.
其实没有那么玄,看完了也不会就有了答案,但和上回一样,既然
进来了,就听我自言自语地把话说完吧.

先说一下. 同是想以自然界的意象描述心灵感受,这次想说的事
儿比较复杂一点,我的逻辑不一定清晰. 同文同种同在归坛,相信
大家能从我水平有限的文字中了解我的意思. 如果能抛砖引玉,
吸引大家来讨论,就更好了.

这事儿要从黑二说起.

前几天黑二夜里睡不着,光着脚到他们家附近的小公园里走了一圈,
回去还是睡不着,就写了一篇非常好的,好象叫"湾区美丽的夜晚"
的散文,并以此荣登归坛头号小资宝座.

这让我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来了,我在琢磨的事情.

我在琢磨什么呢? 我在琢磨"荷塘月色"对于海外的中国人来说代
表着什么.大家以前上学的时候都写过中心思想吧,还记得当年的
答案吗,我是不记得了. 我把原文附在下面了,看看吧. 看看感受有
没有变化,看看流逝的时光是不是改变了你.

下面就说说我的想法.

我认为"荷塘月色"代表的是一种"诗意的生活", 也就是充满诗情
画意的生活. 而一个中国人在美国(我本人不在美国,但觉得用
美国说事儿比较顺口,在此泛指中国之外的国家)什么都有,就是
没有"诗意的生活".

美国人在美国有没有诗意呢? 我不了解.他们的生活应该是快乐的,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诗意.我猜他们没有.

但我知道中国人在美国的生活没有诗意. 这是因为美国没有荷塘,
更没有荷塘月色.

我不知道为什么美国没有荷塘.没去过很多地方,不一定对,但凭
感觉就知道美国没有荷塘.坛子上的朋友很多是WELL TRAVELED,
你们帮着想想, 你在美国看见过荷塘吗? 在什么地方? 如果你没
见过,见过相似的景致吗? 美国为什么没有荷塘呢?

就是你们告诉我美国真的有荷塘, 我也不急, 因为我知道美国没
有荷塘月色.不但美国没有,全世界除了中国,哪儿也没有.

而在故乡,它是无处不在的. 你去过清华北大及圆明园一带吧,
你在火车上见过南方的田野吧(记得小孤的FLASH吗),你去过江南
水乡吧.

当然我说荷塘月色代表的是诗意的生活,并不是说诗意的生活一
定就要在荷塘边. 荷塘只是一个象征. 那么诗意的生活具体到
每一天是什么样子呢?

比如吃饭, 是应该在湖边的餐厅里间拣靠窗的位置坐下的,是应该
有满池荷花映入眼帘的,是应该有微风轻轻拂过你的面颊的;

比如喝酒,是要煮的,是要论英雄的;

比如到了公园里,是要跨过圆圆的月亮门,再沿着细致的鹅卵石路,
曲径通幽的;

比如出去旅游,看大川大河,是要感叹"大江东去浪淘尽"的.

而我们不.

我们把车开到大海一样一望无际的停车场停下,钻进没有窗户密不
透风的大厅里,与几百人一起喝广东人的早茶.

我们也喝酒,是把罐子拉开,象倒水一样把酒倒出来.

我们也去公园,我们开车或走路去,在绿得象假的一样的草坪上打球.

我们也出去旅游,去晒阳光,到海水里面游泳,但我们不感叹.

不是说这些有什么不好. 也不是说这些不能让我们快乐.

你说了,其实没有荷塘也可以有诗意啊.那黑二在公园里转了一圈
不是也转出了几分诗意吗? 那SEATURTLE看海狮子不是都看出诗意
来了吗? 这就要解释一下. 我说的诗意,并不是泛指,而是特指
中国中国古典诗词中的诗意. "西洲曲"的意境,只有漫步于荷塘月
色中时才能有的.

你又说了,那我心中有荷塘就行了. 我早说了, 那是自欺欺人.
就象家需要一个屋顶,荷塘是要能走过的. 就算小巴黎每天给大家
上诗一首,也不行的. 心中的诗意只在心中,诗意的生活是要有真实
的环境的.

那你又说了,人生为什么要有诗意呢,快乐就好嘛. 可是人家那谁说
了,"人仅仅有一生一世是不够的,他还要有诗意的世界". 听了这话,
你还觉得人一辈子光快乐就够了吗?

我有一次和单位里一个早年从好象是洪都拉斯来的同事聊天,
我说古巴人好象最快乐了,他说"That's because they don't know
better."

我琢磨着可以把这句话推广一下.人家美国人是不知道有诗意这
回事儿,所以说只要快乐就好.我们是知道的呀,我们怎么就安于仅仅
快乐就够了呢?

最后你说了,那怎么办哪,美国也很好啊?

我说我哪知道, 你问我, 我问谁去啊.


后记:

要发以前又看了一遍. 感慨自己吃力的文字,羡慕那些文笔优美的作家
和文学青年们. 有点不敢发.

但我想到了那天的停电,想到了昨天的炸网,想到也许下一次停电或炸网
就是世界的尽头了, 就想, 有话还是说了吧.

谢谢大家听我说话.

附:

"荷塘月色" -- 朱自清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
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
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
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
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
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
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
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
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
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
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
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
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
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

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
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
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
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
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
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
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
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
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
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
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
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
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
我什么也没有。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
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
她们是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的。采莲人不用说很多,还有看采莲的人。
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梁元帝《采莲赋》
里说得好: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欋将移而藻挂,
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
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
消受了。

于是又记起《西洲曲》里的句子: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今晚若有
采莲人,这儿的莲花也算得“过人头”了;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
是不行的。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这样想着,猛一抬头,
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
睡熟好久了。

1927年7月,北京清华园。

原载1927年7月10日《小说月报》第18卷第7期




















作者:游客海归商务 发贴, 来自【海归网】 http://www.haiguine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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